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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祭

1999-04-12 来源:生活时报 □邢仪 我有话说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县里录用了一批知青当干部,上面来文调我去县文化馆报到,当了县里的干部是否会影响今后的前途,在当时,已顾不得更多考虑,反正杨家坪学校不适宜我再呆下去了。我们告别得匆匆忙忙,他还回了我的书,送给了我一个硬皮笔记本,笔记本的开头有他写给我的一首诗。他的诗写得不太高明,当然很朴实,很真挚。我发现诗的字里行间有一些水迹,突然明白这是他的泪痕,我受不了堂堂七尺男儿的眼泪,更受不了这泪痕对我的刺激,神使鬼差我竟将那首诗从笔记本上扯下来撕碎了,我无法解释我的行为,也许是不喜欢他的软弱?也许是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上天安排,我们的缘分并未就此了结。到县文化馆的第二年,我考上了西安美术学院,在美院里还被选为团委副书记,当上了学生里最大的“官”。毕业时党委书记找我谈话,诚心地表示要留我在学校工作,还说学校打算重新分配一名毕业生到延川县文化馆替我。可没过几天,我的班主任悄悄告诉我,他第二天一早就要去延川县搞我的外调,原因是一位同来自延川的同学向学校反映了我曾在杨家坪学校的什么事云云。外调不了了之,我留校的事也没被再提起。

上学3年之后,我又回到了延川县文化馆。这时县里的知青已走的差不多了,而正当别人纷纷远走高飞时,我却又往回托运自己的箱子。这时,我开始对他产生了怨气。

他知道我又回到延川后,一个星期天到文化馆来看我。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脚步有些迟疑。我看到他又像以前那样出现在我的窑门前。两三年不见,他明显地老了,瘦了,两颊塌陷了,他的眼神疲惫而空洞,他的衣服不再是干净而平整的了,穿着一身皱巴破旧,灰不溜丢的蓝裤褂,他身上原来那种最吸引我的青春和朝气几乎荡然无存。但此刻他的脸上却兴奋地放着光,我让进他,我们再次相对了,彼此却显得很生疏和客气,这时,我心里什么滋味都有,惊诧、痛惜、酸楚、凄怨,于是我犯下了一个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我不管不顾地讲了我没被留在美院的原因。我永远都要诅咒我自己的狠毒与自私,千不该万不该在他满怀重逢的喜悦来看我的时候,兜头给了他一盆冷水,将自己的不幸全推给他要他承担,他立刻像被霜打了似的,整个人都瘫软下去,脸色霎时变得土黄,蜡人一样呆坐在那里,他爱上了一个北京来的女知青,他追求美好、高尚的精神生活,他有什么错?他虽然贫困、单调但却平静的生活被这短暂的无望的痛苦的爱情所搅扰,从此他吃不香,睡不安,他吞食了这颗苦果。他太善良了,他可以默默地忍受命运给予他的痛苦,他只想给人爱,却从不想害人。他忠厚、纯洁的心地因自责而深深地受了伤,他伤的是元气,将终生难以治愈。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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